这是我第一次随他进宫,说是皇后召见。
我陪着他在烈日下足足跪了两个时辰,我已经是千锤百炼,可他那个小破身板怕是又要遭罪了。
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出殿宣旨时,我分明发觉那厮看向十一的眼神有些不对劲,贪婪而肆虐,而他仿佛未觉。
疆北动乱,草原蛮夷频频挑衅,皇帝派太子领兵镇压,成王为副将,在皇后等人的唆使下,皇帝同意十一随军出征。
随军出征,无名无份,是普通士兵还是杂役。
老皇帝未免心太狠,不看重忽视掉也罢,可他摆明了不给活路。
回到府里时,他已经撑不住了。
汗珠随着下颌滴落,湿透了衣衫。
紫柒慌忙把他扶至冰玉床上。
我看着他一会热的满脸涨红,水浸衣衫,一会儿又抱头缩成一团,瑟瑟发抖。
如此反复两日有余,期间我始终不曾开口同他讲一句话。
疆北严寒,方圆百里全是荒野。
他这副身体,去了那儿要怎么活,那些人想让他死,还不如一刀抹了干净。
“想知道什么便问吧,憋着不难受吗?”
十一皇子生的是真好看,久病不愈,更是有一种病态美。
他好像有多副面孔,面对皇后时的孱弱,面对陌生人时冷清,面对仇人时的阴狠夺命。
“我想知道你的病是”他告诉我,这不是病,是毒,六岁时被种下。
两种毒互为引子,同生同灭。
所以时常一起发作,如置于烈火受焚身之苦,烤炙五脏六腑;如置于冰川受寒风雨雪,剐遍全身体肤。
我问他怎么治,他说,没得治,由内而外的损伤,靠钱续命而已。
这具身体只会日渐枯竭直至归于尘土。
我看着他的样子,好像,从心底想要护他周全。